互动科普

我们彼此相隔4.5米，在枯草和树丛间排成一溜长队，在正午的阳光下，开始徒步穿过灌木丛生的亚利桑那荒漠，目光在地面上搜索着。Chris Reed是凤凰城（亚利桑那州首府Phoenix）本地人，他以前曾参加过这样的考察。当发现镶嵌于泥土中的石头围城的圆圈时，他大声喊了起来。这样，我们14人组成的直线形队伍就乱套了。大家因为这句有召唤力的话而围拢过来。

美国通托（Tonto）国家林地的首席考古学家J. Scott Wood说：“非常奇怪！把它作为特征记下来。”在泥地上刮擦了一会儿，Wood点着一支雪茄，倚在手杖上若有所思：“做贮藏室大了点儿，大概是谷仓，但泥土地面又没有压实”。他说大约公园850年到12世纪后期生活在这里的霍霍卡姆人（Hohokam）、萨拉多人（Salado）和其他一些部族，不会使用石头作为地板，但是地面应该会压实。

就这样，在10月里气温高达约32摄氏度的这一天，我们为期一周的不寻常野外考察开始了。

之所以说不寻常，是因为随同Wood和其他几位森林局考古学家考察的志愿者，并不是专业人员（尽管有些人接受过考古培训），其中许多还是利用自己的假期或退休后的时间，与研究人员一道进行野外考察和遗址探寻。他们都是“时光之旅”活动的志愿者。1989年，“时光之旅”开始在美国部分地区开展活动，到1991年，则在全美展开。平均每年有2500人加入“时光之旅”的各种考察项目，如：记录阿拉斯加州科西阿斯科岛（Kosciusko Island）上的岩画，修复华盛顿州老旧的森林火灾了望台，在科罗拉多州挖掘蜥脚类恐龙化石等（预知更详细的情况，请访问www.passportintime.com）。

自从这项活动开展以来，在全美38个州已经有超过12800人参加，他们中年龄最小的12岁，最大的80岁。与“地球观察协会”和科罗拉多的“鸦谷考古中心”等需要个人为野考付费的类似项目不同，“时光之旅”的志愿者只需要自己支付到达考察地的路费和考察时的食宿费。根据考察活动所在地的不同，志愿者可住汽车旅馆、森林局的营地、野营或者自己的房车。

通托国家林地的考古学家兼“时光之旅”活动协调人Stephen Germick说：“有些志愿者参加‘时光之旅’是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地连轴转，他们5月份离开家，9月份回家。”Germick逐渐依靠这些称作“时光之旅头领”（PIT-head）的老手，组织队伍时既要新手，也要挑选些老手（其中许多人具有专业水平的知识）。例如，有一位70多岁的老人，自1995年以来一直在参加通托国家林地的另一个项目——勘测1875年的“国王银矿”。Germick说：“他是必不可少的，是我们的制图人。”

制图工作也是我们这次项目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工作的志愿者需要经过速成基础培训。我们第一次徒步勘测的地点，自1870年代一个大农场主家庭在此定居之后，就被称作阿莫康佩勒克斯（The Armer Complex）。更早的时候，这里曾被几个美洲土著部落作为家园达数百年。作为通托盆地（Tonto Basin）最大的遗址，它明显经历过几次定居和贸易高潮，然后又突然神秘消亡。因此，Germick和Wood解释说理解这个地方的历史背景非常重要。

以往罗斯福湖（Roosevelt Lake，1911年建成的长约40千米的水库）是满的，阿莫康佩勒克斯废墟沉在水底，因此难以进行考察。但是由于美国西南部正在经历的严重干旱，一部分遗址露出了水面。Germick已经依靠“时光之旅”志愿者绘制了遗址上的贮藏室、住宅群、垃圾堆，以及农田等的地图，其中一些遗迹只能够依据嵌在地上的石块构成的圆、椭圆或角形进行辨认。

考察人员还要寻找各种文明的许多其他记录。我们在第一次野考中，发现了各式各样的陶片，Wood分析了其中几个的成分和颜料，以确定他们的年代和来源。他们来自亚利桑那的东北部、中东部和南部，出自阿纳萨基（Anasazi）、莫哥伦（Mogollon）和霍霍卡姆等部族。一位来自加州的退伍上尉William Ramsey，是经常参加“时光之旅”的活跃分子。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爱的陶片：红底、镶嵌着由黑色的正方形和线条组成的音符图案。Wood检查后，指出其中一部分用的是盐釉颜料，而另一部分用的是植物颜料。据他坚定，这件东西是1275-1350年间的“松谷红底黑”陶器。

其他老手的目光在寻找磨盘石和锤石。Frances Mayse发现了一块漂亮的手魔石。她已经是第11次参加《时光之旅》了。她家在图森附近，是那里一处考古遗址的服务员。她拾起一块看似简单的石头给我看，并解释说：“看见这个平台和那个敲击球了吗？它从前可能是一件打击乐器。我以前也从这里走过，但我现在明白，没有走进过这片灌木丛，就永远不能再出去远足。”事情的确如此，我们不抬头看环绕通托盆地的谢拉安恰山（Sierra Ancha）、麻扎查尔山（Mazatzal）和阿帕奇（Apache）山，我们只专注地在自己的脚下寻找历史。

第二天，我们再一次来到考察地点，在哗哗的水声中，乘着附近森林管理站提供的精致小船渡过罗斯福湖。Germick和通托国家林地的人类历史学家Jennifer Berke安排我为一所大院绘图。Germick在一些角落和墙根放置粉红的旗子，并指出哪是龙牙——用于支撑泥土和柱子的直立石头。我们站在某个角上，把皮尺拉到另一个角。记录好距离后，再用指南针确定对角的方向，在图纸上画出墙，标出正确的长度和方位。对于新手来说，这并不是天生就会做的，但是，我们除了认真做好之外别无选择。这时，Germick和Berke停止了测量，边讨论边竖旗子，他们开着玩笑，争论这里从前有过什么，以及现在饱受侵蚀的大院原来可能是什么。

很快我也能像老手那样看到一些历史了。我看见了先在地上挖洞再筑顶的原始房屋，看见了土坯的院落，看见了小片小片的龙舌兰，看见了商人带着各种各样陶器和织物，翻山越岭来到这里。最后，我看见我自己：又一个“时光之旅头领”诞生了。

[谭永平/译    曾少立/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