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银杏叶的真相

Paul E. Gold，Larry Cahill、Gary L. Wenk

银杏树有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这种树能长到40米高，寿命长达千年之久。银杏化石的历史能追溯到2.5亿年前，因此达尔文称其为“活化石”。然

而，现在银杏树的盛名主要来源于它那扇形叶子的萃取物。

其萃取物可以追溯到传统的中药。而今天，银杏可能是针对提高人的认知机能(如提高记忆力、学习能力、机敏性、情绪等)应用最广泛的草药制剂。这种草药在欧洲尤其盛行，德国官方日前批准银杏叶萃取物用于治疗阿兹海默氏症(老年性痴呆症)，目前，美国国家老龄化学会(NIA，National Institute On Aging)正在支持一项临床试验，以评估银杏治疗老年性痴呆症的药效。

然而，是否有证据证明银杏叶的确能提高认知功能?大多数的补药偏方都来源干民间而不是试验成果。鉴于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并没有控制草药制品，制药商也不需要测试其产品是否有效或安全，因此，我们对银杏之类的健康食品更要多加关注。即使这些保健药不会引起健康问题，但它们的价格昂贵，并有可能延误患者接受实际治疗的时间。为了加强对这方面的了解，在此我们回顾了各种支持和反对银杏具有增进大脑功能的实验证据。

研究甚多  答案甚少

一般使用的银杏日服剂量，也就是本文中提及许多实验所使用的剂量，是120毫克的干燥萃取物，分成2—3次服用。银杏叶片的萃取物中，包含几种类黄酮(flavonoid)，许多天然植物都含有此类化合物，那是由一系列碳环组成的特殊化学构造。银杏的萃取物中还包括一些与类黄酮相似的双黄酮类

化合物(biflavonoid)和两种不同类型的萜烯(terpene，一种天然化合物，其中包括猫薄荷和大麻中的活性组成成分)。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许多研究探讨了银杏对人类认知能力的效用，只不过有些研究报告并非以英文撰写，或是发表在发行范围有限的期刊上．从而造成评估的难度。绝大多数实验的受试者都具有轻度或中度的心智损伤，通常都被诊断为早期阿兹海默氏症。大多数提出对阿兹海默氏症患者的认知能力有所增进的实验报告中使用的都是一般称作EGb761的标准银杏萃取物。

研究银杏的人员通常采用学习和记忆的测验，而对于注意力、动机以及焦虑等心智功能则留意较少。另外，由十大多数的受试者均是在长期服用(通常都是好几个月)银杏药剂后才接受测试，所以很难断定到底是哪种认知能力受到了影响。例如，使用银杏的受试者在记忆力和学习能力测试中得到高分，这有可能是他们更好地注意了测试前的题目要求。要得到更详细的银杏效用数据，研究人员需要在受试者服药前后都进行测试。

鉴于这些实验在受试者的数量和实验条件上大相径庭，因此讨论必须集中在其中一些最严谨的研究上才能真正有用。1998年，美国俄勒冈州卫生科学大学的Barry S. Oken和同事们仔细从50项心智受损的受试者进行的研究中选出了4项研究，符合如下的审查标准，包括阿兹海默氏症的诊断有充分说明、使用统一规格的银杏萃取物，以及具有双盲设计的安慰剂对照组等(指不论是受试者还是研究者都是到实验结束后才知道病人服用的是萃取物还是安慰剂)。这些研究都显示，服用银杏萃取物的阿兹海默氏症病人在各种各样的认知测验中都比服用安慰剂的患者表现得好；在注意力、短期记忆以及反应时间等标准测试上，也都有明显的进步。因服用银杏萃取物而造成的进步幅度平均为10—20%。

Oken的报告指出，银杏的药效与目前用于治疗阿兹海默氏症的药物——盐酸多奈哌齐(Aricept，学名为donepezil)相当。盐酸多奈哌齐是通过抑制已酰胆碱(被神经元用来传递信号的大脑化合物)的水解来加强大脑的活动。但是虽然有了这些令人振奋的发现，近来针对EGb761进行的另一个大型且监控严格的试验，以具有轻度或中度神经错乱的病人为对象，发现在所有认知测试中，看不到银杏具有任何“系统性和临床上有意义的功效”。

显示银杏的治疗有正面效果的研究都存在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银杏究竟是改善了阿兹海默氏症患者的认知能力，还是仅仅延缓了病情的恶化。l997年由美国纽约医药研究所的Pierre L．LeBars领导的一项调查，对这个问题得出了两种不同的答案。此项研究是Oken分析过的那4项研究之一，由于其使用的认知测试方法不同，所以得到的结果也不一致。根据“阿兹海默氏症评估准则”中关于认知方面的评估标准，服用安慰剂的患者症状在一年后缓慢恶化，而服用银杏萃取物的病人则保持不变。但是根据另外一项测试——老年病评估细则，患者服用银杏提高的认知程度与服用安慰剂所导致的恶化程度几乎一样。

此外，至少有一项研究报告指出，单是给予一次银杏治疗，对心智受损的患者就会起到一定的作用。法国雷恩布列塔尼大学(Haute Bretaane University)的Herve Amain给一小群有轻度智力损伤的老人用了较高剂量的银杏(320—600毫克)。用药1小时后，Allain快速给他们看了一小串单词和图片，然后要求受试者马上说出刚看到的东西，以此来测试他们的记忆力。这些老人在服用了银杏后，回忆快速展示材料的能力有明显地提高。这项测试结果提出了银杏具有短期、而非长期生物作用的可能性，也为银杏在认知方面的功效提供了基础证据。

我们需注意的是，也有报告显示银杏会降低认知功能。例如，英国伦敦惠廷顿医院的Gurcharan S．Rai所领导的医疗组在对有轻度到中度记忆力损伤的老人进行的小实验中，发现服用银杏药剂24周后，患者记忆数字的能力，要比服用安慰剂的病人差。

对健康者有益?

不幸的是，考察银杏对健康年轻人的认知功能影响的试验还比较少。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个小型研究中，英国利兹大学的Ian Hindmarch让8位健康受试者(年龄在25到40岁之间)服用银杏萃取物EGb761后，对他们进行了一系列测试。Hindmarch的报告指出，最高剂量(600毫克)只在短期记忆力测试中表现出了积极作用。由英国雷丁的认知药物研究实验室提出的两项更近的报告，为银杏可能提高年轻人的认知功能提供了一些支持。其中一项研究报告指出，服用银杏的受试者在做注意力测试时，比服用安慰剂的受试者表现佳。另一份报告则显示，中年受试者(38—60岁之间)在服用了银杏和

人参(据称对记忆力有帮助的草药)后，记忆力有所提高。然而，在后一项研究中观察到的效应并不是由银杏单独产生的，而且也不随剂量的增加变得更好，但人们一直认为剂量的大小在疗效上起重要的作用。

对大多数药物来说，研究人员在用于人身上之前，先是做大量的动物实验。这些实验对确定一种药物的药效和安全性很有用。但是鉴于银杏没有在要求测试的规定之内，所以它的制造商没有必要先进行动物试验。因此，没有多少相关文献能表明，银杏对动物的学习和记忆力方面有促进作用。可能值得一提的例子是1991年对年轻的成年小鼠所进行的一项实验。研究人员训练实验小鼠学习怎样通过按压杠杆来获取食物。他们发现，服用银杏4—8周的小鼠比对照组的小鼠学习这项任务稍稍快些。但是如同人体实验一样，很难确定银杏究竟是促进了学习能力，还是在动物完成某一特定任务时的操作能力上有所帮助。例如，研究人员发现，持续给小鼠使用银杏可以降低小鼠的压力，压力反应本身就对学习与记忆有很大的影响。

如果银杏的确能增进心智活动，那么它的作用方式是怎样的呢?对人和动物的实验研究已经显示，有几组生物效应可能是传说中银杏能改善认知功能的原因(参阅第70页框图)。不论它的影响怎样，银杏都不会对健康有什么威胁，尤其是日服剂量为120—240毫克。然而，我们也注意到了一些并发症，包括硬膜下血肿(subdural helnatolnas，在颅骨和大脑之间的凝血块)和胃肠道问题。与大多数植物萃取物药物相同，服用银杏也会引起恶心和呕吐。另

外，有些服用者还出现唾液分泌增多、食欲减退、头痛、晕眩、耳呜和皮肤红疹等症状。大剂量服用可能导致直立性低血压，这种低血压有时常见干突然的体姿改变(如长时间坐后突然站起来)。总而言之，服用银杏而产生的严重后果的可能性相当低。若严格控制银杏服用的最佳剂量，上述的可能性将会大大降低。

但是回到我们开篇的问题，银杏是否真能促进认知功能?一般来说，报告中的效果有限，实验也少，而且都是综合产生的结果，所以能用来证明其药效的证据都苍白无力。对人而言，银杏也许对精神错乱的患者在认知功能恶化方面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银杏对于记忆的主要作用，可能在服用一剂之后就表现了出来，但效果相当短暂。然而，由于研究文献有限，以至于像这些重要问题，目前都无法做出充分评估。

问题的底线

就现有的证据而言，银杏是否就是提高记忆力的最佳良药呢?还有一些其他的保健药品也能影响人和实验动物的认知功能(参阅左页的框图)；如像盐酸多奈哌齐之类的药品在很大程度上能促进啮齿类动物的学习和记忆力，对人的认知功能也会产生轻微的提高作用。但是，一些简单的做法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例如，听一个令人激动的故事，能明显地促进肾上腺素释放，根本不需要任何药物就能增进听众的记忆力。肾上腺素是促进记忆力的机制之一，通过将葡萄糖从肝脏的储存中释放出来，从而增加了血液循环中可供大脑使用的葡萄糖含量。

吃点糖也能增进记忆力。有相当多的证据显示，给老鼠体内注射或让受试者口服葡萄糖，能增进年轻和年长的老鼠及人类的认知活动，其中包括阿兹海默氏病患者。和大多数增进记忆力的治疗方式相似，葡萄糖的功效根据不同的服用剂量而形成一个倒U字形曲线。只有中等剂量才能提高记忆力，低剂量将不会产生任何效果，而高剂量又会损伤记忆力。

由于测验银杏和其他治疗方式的试验设计方案不同，因此功效很难直接比较。例如，在一个用短故事测试记忆力的实验中，葡萄糖在年轻人和健康的年老受试者中起到的促进效果高达30％至40％。在阿兹海默氏病患者中，相似的记忆力测试显示效果达到100％，但是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只有少许的改善。银杏测验中的实验结果只达到10—20％，而这些实验的促进效果大大优干银杏实验。然而，这些测试葡萄糖功效的实验大多数使用的是短期疗

程，将受试前后的表现加以对照，而测试银杏的实验大多数采用长期疗程，然后将服用银杏的受试者与服用其他药品的对照组进行比较。

要确认到底哪种治疗方式能最大程度上提高认知能力，其关键的一点是建立功效的直接对比。这也是为什么需要进一步对啮齿类动物进行研究分析的原因之一，因为研究人员有能力控制试验中的所有变数。目前，只有一个试验对银杏与其他治疗方式的功效加以直接对比。该实验显示，银杏的最高功效只相当干其他药品功效的一半。很明显，我们还需要做更多的人类与实验动物的直接比较。

我们是持有正确的怀疑态度来调查这些研究文献的，同时也努力避免对现有的发现有所成见。我们找到了支持银杏在某些条件下能促进认知功能的证据，虽然这些证据相当微弱。但是我们的主要印象是，目前并没有足够的信息可以确定银杏能否促进认知能力。可供我们下定论的实验数据太少，而且证明银杏有效的大多数实验所提供的受试者人数又太少。

但是仍然有相当多的正面发现，使我们深入研究银杏的兴趣得以维持下去。多年研究新药的经验告诉我们，对少量受试者进行研究所得到的正面效果会随着不同人群受试者数目的增多而逐渐消失。所以，银杏功效的真正检验是指日可待的。

[任嫣／译 赵辉／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