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科普

对话“黑猩猩女士”

采访  凯特·王（Kate Wong）

翻译  黄乘明

1960年7月4日，年仅26岁的英国姑娘珍妮·古道尔（Jane Goodall）来到坦桑尼亚的贡贝河（Gombe Stream Game Reserve），开始了长达50年的黑猩猩行为学研究。通过与菲菲（Fifi）、灰胡子戴维（David Greybeard）和其他黑猩猩充满戏剧性的交流和接触，她发现黑猩猩与人类具有很多共同特征，而这些特征曾被认为只有人类才具有。现在，76岁的古道尔致力于拯救濒危黑猩猩和它们的栖息环境。最近，《科学美国人》编辑凯特·王通过电话，采访了在香港举办黑猩猩研究50周年纪念活动的珍妮·古道尔。

问：你刚到贡贝时，对黑猩猩有什么看法？

答：我当时猜想，黑猩猩肯定非常聪明，至于它们怎么在野外生活，有怎样的社会结构，却没人知道。

问：黑猩猩的哪些行为最让你吃惊？

答：最让我吃惊的是，它们与人类太相似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黑猩猩能使用和制造工具，这一事实让很多人都感到非常惊讶。不过我并不是很意外，因为德国心理学家沃尔夫冈·科勒（Wolfgang Koler）已经报道过，黑猩猩能在圈养条件下使用工具。但是，在野外观察到黑猩猩使用和制造工具、猎杀和分享食物的行为还是让人非常激动，因为这可以让我们获得更多的经费继续进行研究。

让我感到震撼的是，如同人类一样，黑猩猩也有非常黑暗的一面。它们粗暴、残忍，甚至会发起战争。有时，不同黑猩猩群落似乎会为了争夺领土而展开一场原始战争。更让人震惊的或许是，雌猩猩会攻击同一群落的新生幼崽。

问：是什么因素使得人类在思维上不同于黑猩猩？

答：智力的爆炸式发展。黑猩猩确实很聪明，它们可以学习手语，用计算机做很多事，但即使和一个普通人的智力相比，这些技能都只能算班门弄斧，更不用说和爱因斯坦相比了。我的感觉是，人类一旦开始使用类似于今天的语言，智力进化就加快了——语言让我们能够讨论过去，规划遥远的未来。

问：黑猩猩在野外过得怎么样？

答：它们过得一点都不好。虽然黑猩猩面临的主要威胁因地区不同而不同，但在大多数地区，困扰它们的最大问题都是森林面积不断缩小。刚果盆地是黑猩猩的主要分布区，这里的非法盗猎是黑猩猩面临的又一大威胁，这种行为真的很无耻。疾病也是一个问题。只要伐木公司把道路修建到丛林深处，很多人类传染性疾病就会向黑猩猩扩散，让它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问：现在，我们正通过哪些途径保护黑猩猩？

答：在坦桑尼亚，珍妮·古道尔研究会（Jane Goodall Institute）启动了一个名为“关爱计划”（TACARE）的项目，致力于帮助当地村民脱贫，改善他们的生活，因此我们为保护森林所做的努力现在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这些村民知道禁止乱砍乱伐对于保持土壤水分的重要性。贡贝河保护区很小，周围的山头也曾一度光秃，但现在这些山头都植上了树，变成了一个绿色缓冲带。这里将成为一条条绿色通道的起点，朝着仅有少量黑猩猩的其他热带森林延伸。我们无法知道黑猩猩以后是否会使用这些绿色走廊，但至少我们给它们提供了一个选择。

另一个进展是REDD行动（Reducing Emissions from Deforestation and Forest Degradation，通过减少毁林与森林退化降低碳排放量）。这其实是一种资助机制，能把通过碳交易获得的资金，导向那些能证明自己在保护当地森林的社区。利用挪威驻坦桑尼亚大使馆在2010年划拨的款项，我们正在与Google Earth Outreach小组合作，培训当地居民使用安卓（Android）智能手机及其他技能，以收集碳数据和监控森林情况，通过诸如此类的方式，帮助他们加入到REDD行动中来。

问：你做出的最重要的贡献是什么？

答：打破了存在于人们脑袋中的那种人类与其他生灵间的严格界限。我认为，黑猩猩让人类明白了，我们并非独立存在，仍是动物王国的一部分，而且我们已经踏出了尊重其他生灵，与它们共享地球的第一步。

世界各地的年轻人都需要意识到，每个人每天所做的事或许微不足道，但所有人的贡献相加，就会发生质变。如果每个人都开始思考他们作出的小小决定（吃什么、穿什么、买什么、怎么从A地到达B地）可能带来什么后果，并做出相应的行动，成千上万个小小的改变就会产生我们必需的巨大改变。这就是我一年有300天都忙于与一群群年轻人、成年人、政治家和商人沟通的原因——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