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进化”论
撰文 斯图尔特·A·考夫曼(Stuart a. Kauffman)
翻译 高倩
如果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在几个世纪的时间内完成,没有人会感到震惊:谁会责怪古罗马的百夫长没能预见到火箭升天的壮举呢?但另一方面,短时间内的巨大变化,倒可能会让各位大吃一惊。20世纪80年代初,你恐怕很难预料到互联网的兴起和苏联的解体。毫无预警的变化频频出现,这是最让商界头疼的事情。无论专业人士如何去努力“预测”或“适应”,仍无法真正追上未来走势——大概这就是大公司的“五年计划”几乎从来无法顺利实现的原因。
迄今为止,经济学家一直没能给那些希望更适应经济大环境的企业家们,提供太多实质性的帮助。在试图建立经济体系(economic system)模型的时候,经济学家着重关注那些在市场中处于平衡或趋于平衡的因素,这正是他们无力应对变化的症结所在。经济学家的灵感大都来自物理学家的相关研究成果。比如,用来预测股票价格波动幅度的布莱克-斯科尔斯模型(the Black-Scholes model)就是一位专业物理学家的研究成果,连其中的方程也是从热力学中借用的。
不过,如今的经济学家如果想为日益复杂的经济现象建立模型,倒不如将注意力从物理学转到生物学上来——无论如何,大自然中最复杂、最精巧的系统莫过于生物圈和生活在其中的生灵了。深入研究各种生物在生物圈中的适应和进化,将为经济学带来重大变革:让我们能够对经济适应性和经济增长动力一探究竟。
现代进化论中最关键的一个概念就是“预适应”(preadaptation)。这个术语看上去有些自相矛盾,但重要性却不言而喻:有机体的任何一部分,在它们明显的功能特性以外,都隐藏着其他的特性,一旦遇到合适的环境,这些特性便会以各种奇特的方式展示出它们的功能。就拿我们的肺来说,它的前身是鱼用来保持平衡的鱼鳔,当一些鱼类开始在水陆交界处生活时,身体内的鱼鳔也就拥有了一项全新的功能——贮存氧气。按照生物学家的说法,那些鱼鳔具备了预适应性——它们早就为最终进化成肺做好了准备。在进化过程中,变化通过一种无法预测的方式发生。为了适应新的环境,生物会“改进”和重组已有的器官,赋予它们一些全新的功能,而不是凭空设计出一种全新器官——这是一个非算法(nonalgorithmic)过程。
生物的适应过程就是与其他物种的互动过程,一个物种为了适应而进化出来的新能力,决定了该物种的生态龛位(ecological niche)。同样地,每种经济物品(economic good)所占据的“龛位”,也由该物品与其他互补品或替代品之间的互动所决定。当经济物品的数量增加时,这些物品间相互适应的方式也以指数形式增加,空出了许多全新的龛位来容纳新物品。因此,龛位的这种自催化性增长,就成了经济增长的原动力。
我们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系统的适应力相对要强一些,但对复杂性所作的研究,也多少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我本人对一种名叫“自旋玻璃”(spin glass)的物理体系作过一些研究,我发现对系统各个附属部分施加的中央控制的力度大小,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力度太大,便会使整个系统的自我构架受到限制;而力度太小,又会使构架过于松散。只有那些徘徊在有序和混乱边缘的系统,才拥有足够的整体稳定性,有能力去探索应对挑战的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
要想实现高度繁荣的经济发展态势,就必须想办法建立一种经济体系,使大量的全新龛位能够自发产生。这个想法或许有些激进。毕竟,它是建立在系统自身的“偶然行为”(emergent behavior)上,而不是对系统本身加以简化研究的结果。这一想法与传统的数学处理方法背道而驰,因为它不可预测,属于非算法过程。因此,大多数经济学家会反对这些想法并不奇怪。不过毫无疑问,将生物学领域的知识移植到经济学上进行研究,将会为整个学科的变革和发展,开创一个非凡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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